第(3/3)页 谁也不知在这个看似羸弱的身躯之中,藏着多少阴险心思。 方才曹节盯着他时虽是满脸平和笑意,可于他看来,却是暗藏心思如蛇蝎。 「刘君,看来你日后在雒阳的日子,不好过喽。」 一旁的蹇硕在幸灾乐祸,惹上谁不好,偏偏招惹上曹节,此人是出了名的阴诡之人。 刘备却是笑道:「我的日子不好过,难道蹇黄门的日子便好过了不成?若是如今宦官铁板一块,曹长秋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?如今蹇黄门有心思来挖苦备,还不如自家好好思量后退之路,不然只怕倒是备要先看到蹇黄门的结局了。」 蹇硕一愣,不再言语,带着刘备径直而行。 路长且远,过宫南阙门,要走过一道长长的复道。 所谓复道者,便是高出地面的一处长阶,将两处楼宇相连,像是后世空中的楼梯一般。 「刘君不怕?」走在复道之上,蹇硕转头笑道。 刘备抬脚在上面踏了踏,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巧夺天工。 「备死且不惧,又岂会惧怕这些。」刘备笑道。 蹇硕不再多言,带着刘备直奔小苑。 此时小苑之中,刘宏正在独自饮酒。 身为帝王,万万人之上,可他却也有说不出的难处。 他在万万人之上,可那高阶之下的万万人,都在盯着他手中的权柄。 谁都想要分上一些。 所谓孤家寡人,莫过于此。 此时蹇硕已然引着刘备走入园中。 刘宏将手中酒杯放下,朝着刘备笑了笑。 「玄德,何来之迟?」 ………… 小苑里,蹇硕连忙跑到灵帝身后,抢过一旁小宦官的竹扇,小心翼翼的给灵帝扇了起来。 刘备行礼已毕,站在阶下,低眉垂首而立。 刘宏打量了刘备片刻,这才突然开口道:「玄德,你可知罪?」 刘备虽不知他是何意,可也只得应承道:「备知罪。」 「何罪?」 刘备虽然不曾抬头,可也能听出刘宏的嗓音里带着些笑意。 「陛下说是何罪便是何罪,备唯有认罪。」刘备低声道。 「好一个唯有认罪。」刘宏大笑着起身,「玄德之罪,便在何来之迟也。抬起头来。」 刘备抬起头来,这才看清这个阶上的帝王。 身形消瘦,故而显得那件长袍极为肥大,面色有些苍白,脚步虚浮,似是沉迷酒水所致。 「听闻玄德是汉室宗亲,又是从幽州涿郡而来,那可曾见过刘幽州?」刘宏笑道。 「备来雒阳之前倒确是见过刘幽州。」刘备应道。 刘宏招了招手,「玄德无须拘谨,既为汉室宗亲,你我便是一家之人,可上前来,你我下上一局。」 刘备上前数步,身侧的护卫已然是各自按住刀柄。 他左右打量了一眼,此时他虽是身无寸铁,可神情也不见慌乱。 刘宏见了他的神情,笑道:「无须如此,玄德为我同族,岂会有其他心思。」 周围禁卫这才将按刀的手放下。 刘备上前几步,来到刘宏对面。 桌上摆着一副象棋。 「玄德,你这象棋倒着实有意思。」他捻起一个炮,「非止用于赌戏玩乐,也可用于兵阵演练之事。」 「你在东南做的事情不差,听说在缑氏山上,你也有腹有锦绣刘玄德之名。我刘家宗室之中出了你这个人物,总是让人高兴的。」 原本手中已然执棋,正准备落子的刘备手中的棋子悬而不落,「陛下过誉了,备不过是边地一武夫,当不得陛下的赞誉,至于备这汉室宗亲一事,还请陛下查阅族谱,免得日后在外有人说些风凉话。」 刘宏却是摆了摆手,摇头笑道:「无须如此,朕说你是,你便是。如今宗族分支甚多,莫说玄德是在涿县这宗室聚集之地,哪怕是散落在外,只要是有本事的,想要认祖归宗都不是难事。」 「多谢陛下。」刘备便要起身行礼。 刘宏此言倒是为刘备去掉了不少麻烦,要知他虽然一直自诩汉室宗亲,可到底出身贫寒之家,这汉室宗亲的身份有些人未必会认下,随着他越发登 高,便越是如此。 如今刘宏既已开口应下,日后那些人自然再无质疑的理由。 「小事而已。」数百步之后,刘宏手中提子,轻轻落下,棋盘之上已然成了绝杀之局。 其中固然有刘备刻意相让,可刘宏确也是天资横溢,接触象棋不过短短时日,已然算的上是个好手。 刘宏一边将棋子收入棋盒之中,一边对刘备笑道:「玄德,朝中的公卿也好,宦官也好,都如这棋盘上的棋子,而朕便是这棋盘之外的棋手,朕要他们如何,他们便要如何。相也好,士也好。朕要他们死,他们便要死。」 刘备点了点头,「天下是陛下的天下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古之常理。」 「可你不同。你是我刘家子。」刘宏却是笑道:「若天下人可分三等。朕在最高处,其下便是你们这些汉室宗亲,再其下,才是那些外姓之人。管他什么名臣名将,非我刘氏一族,都非可信之人。」 「玄德,如今你既然为我汉室子弟,也要为我汉室多多出力。」 他笑望向刘备,「所以你想要个什么赏赐,要官位还是财货,朕都许给你。」 刘备摇了摇头,直言道:「谢陛下赏识,然备如今资质尚浅,故而不要官位,也不要财货。只想要名望。」 刘宏大笑,「好!那朕便应下你了。朕也等着你这刘家雏虎为朕所用之日。」 ………… 日落之时,一个宦官带着刘备走在出宫的路上。 他转头回望,甬道长长,不见尽头。 落日的红霞将整处宫殿都染在一片血红之中。 刘备叹息一声。 使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,独夫之心日益骄固。 第(3/3)页